男人打開了第一瓶梅酒,自己倒了一杯,給了我一杯。

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遙遙舉杯和我互敬。

我在電腦的這一邊,寫著纏繞著我的腦袋的故事。

 

不知什麼時候開始,有一種害怕腦漿逬裂的恐懼。

就是如果不寫的話,腦子就會非常的雜亂,亂得生活步調全都混濁,甚至連時鐘都會忽前忽後的走著,三點之後是八點然後是一點半那樣的時空混亂。

 

梅酒很輕淡,也很爽口。

我們從來不酗酒,基本上以前根本就沒什麼在喝,但那天想喝。

 

他開心的看著一次又一次重播的曾雅妮在揚昇球場奪冠的畫面,有時候說他沒看到第三天的賽程,所以必須補看。有時候說這一天的比賽太好看,所以必須再看。

其實,我沒有真正在關心那些球賽的問題。

 

梅酒是一種什麼樣的酒?

酒精濃度完全不理解,但是很順口,有點像吃酸梅一樣的,甚至只是像喝著烏梅汁,而且更甜一點。

有沒有喝酒的感覺?是不太多!

 

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,我喝過一杯Double 的長島冰茶。

那一天,我從酒吧開始就在笑,一直笑。

他看著我笑,他也笑。

 

長島冰茶又是什麼酒?沒記錯的話,是種加可樂的調酒。

那天,那家店,在大學附近,燈光明亮,窗外可以看得見裡面的那種學生去的乾淨的店。

我穿著背心、長褲,外面有一件長形的罩衫,長到膝蓋那麼長,不過是半透明的。

 

我不停的笑著,怎麼能夠那樣的放鬆的笑著呢?

酒可以這樣讓我笑呀?

我笑得好開心,好放鬆,我還會走路,但是不能控制的想笑。

 

他喝什麼呢?忘記了!

他擔心我醉了,扶著我,但我會走路,我走得很好。

只是想笑。

 

他一路扶著我,走回他的地方。

我的開心渲染著他。

 

他有一種神奇的力量,就是無論我在他身邊做什麼事情,都是可以的。

所以我也可以喝醉,也可以笑,也可以會走路但是喝醉地笑。

 

無論有沒有喝酒,或我笑不笑,我都喜歡倚在他的懷裡入睡。

所以我便這樣想了,我開始在他的懷裡笑。

 

他坐在電視前面看著曾雅妮,我在電腦這裡打著字,杯裡的梅酒喝完了,完全沒醉意,只像喝了一種果汁的感覺。

我想我在任何層面都像冷落了他,因為我其實在和我的故事裡的人物對話。

他一邊喝著梅酒,一邊看著電視裡雅妮的完美揮桿,偶爾一句一句評論著每一位國際選手的優缺或身材。

我回敬他,但是腦子裡面那種逬裂的恐懼沒有稍減,我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打著,努力完成我的故事,以每天六千字的速度。

 

一瓶三百CC,一人兩小杯就喝完了,我問他要不要再開另一瓶,他說不用了。

 

於是今天,我自己開了!

他在床上甜蜜的睡著,夢著他總是不記得的夢,就算他講夢話是那樣清楚。

我自己,打開了第二瓶梅酒,喝了超過兩百CC,瓶子裡只剩下堆疊在一起的六顆大梅子。

 

有關長島冰茶那天的記憶又流回來,那應該有超過十年以上了。

我發現,我已經躺在這個男人的懷裡十八年了,他居然可以讓我從第一個吻開始,就感覺到人生這種東西的存在。

 

所謂人生是什麼?

是個很無法定義的名詞,但其實它是個名符其實的動詞,或者說是個過程。

雖然有大同小異的人生,原則上卻也沒有任何兩個相同的。

 

人生這件事情,降臨到我的意識中,大概就是在他懷中的那一刻開始的。

會有那樣奇妙的一刻唷!

 

當然長島冰茶只是人生中的一次經驗,我後來沒有再喝過,也不是不喜歡,只是人生這輛火車,已經駛向沒有經過長島冰茶的那個道路而已。

或許以後還會有機會再喝,因為人生這種事情,誰也說不準哪!

 

那天我不停的笑著,笑著做愛,因為長島冰茶的緣故啊!

 

就有這樣的一種關係,我就算整晚不睡,伏在電腦前寫作或是發呆,他也不會生氣。

就算我把整瓶梅酒都喝光,他應該也不會生氣。

因為也沒什麼好氣的呀!喝光就是喝光了嘛!

但是我一定會把梅子留給他吃的呀!


他總是喜歡把所有可以啃的食物,啃得乾乾淨淨的。

梅子是他愛的一種零嘴之一,把梅子一棵一棵仔細的咀嚼,然後亮出被剔好果肉的梅子籽,這件事情,一定比給他喝梅酒要重要。

假如說起酒來,他也許會比較喜歡茅台也說不定。


喝多了酒的他,就是會睡覺,不像我會笑。

他會乖乖的,用兩隻手抱著肚子,像個小學生一樣,乖乖的睡覺。

不會亂動,也不會踢被子,就是安安靜靜的睡覺。

好像有一大隊的大象,從他面前呼嘯而過,他仍然可以安穩睡覺的那種睡法。

 

所以我就自己把禮盒裡面,第二瓶梅酒喝光了。

終於找到瓶子上面標示的酒精濃度是百分之15。

這樣算什麼酒?我也不懂!

總之,我喝完了我們家唯一個一瓶酒。

這中間,回想起,我和這個男人之間的種種關聯,人生這樣的一種概念,形而上的概念,就這樣竄進我的腦袋。


因為我有腦漿逬裂的疑慮,所以必須把關聯的文字打出來的不得已,就這樣發生了。

我開始產生一種反覆的思考,到底我應不應該去把他叫醒,這樣的問題。


實體上說起來,喝完三百CC酒精濃度百分之15的梅酒,只能讓我稍稍流點汗而已,應該是不需要勞師動眾的吧!

甚至一點也還沒有想笑的感覺唷!

但是其實心裡有一種拉扯,不知讓他睡好還是不睡好,這樣反覆地思考著。


我想到去大陸一個月的 "姊夫" 今天剛剛回台灣的事情,那或許今天對他們家來說,可是件大事唷!應該有沒有長島冰茶,全家都是笑咪咪的吧!

我想到明天就要去帶團的丹尼爾,出門六天才會回家唷!Cathy會想念嗎?

我想到在日本出差三個禮拜的A,上星期五才用視訊跟我們轟啪的他,在學妹的心裡,這又是件怎麼樣的離愁呢?


於是,我發現我每天都見得到他,好像是種恩寵一樣。

我到底應不應該叫醒他,跟他說,我把梅子留給你了,這樣的話呢?

但總之,我把這些話,從腦漿裡拉了出來,丟進了部落格裡,我覺得舒服多了,今天的腦漿就安全了,應該不會逬裂。


那長島冰茶怎麼辦?

我也不知道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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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慕紀客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8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