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輕輕把手抬起來,離開琴鍵大約二十到三十公分,準備好呼吸的速度,在樂曲的大拍子上面,乾乾脆脆地下手,蕭邦的黑鍵練習曲Op.10 No.5,開始自動化的演奏出來。

每一串繽紛亮麗的音符,從指尖往下傾出或是指腹往外滿溢,有彈性地伸張出觸鍵的音色。

一組一組的聲響,組合好、層疊好,處理成為一句一句可以被理解的外型,往觀眾席遞送出去。

 

他眉毛驕傲地抬起,毫不畏懼攝影機捕捉面部的特寫,大膽地沉醉在音樂的表情裡,連他的表情也是如此生動地歌唱著。

大大的眼睛,像是在看鏡頭,但仔細一看,他在閱讀他自己額前虛空中的音樂氣團,那氣團中有整個音樂的內涵與表情,甚至是樂曲需要提取的動作細節,全都紀錄在裡面,只要他將意識探入那氣團中,源源不絕儲存了二十多年每天八小時的能源,就可以提取出來。

 

中國人的身材或眼睛很少有這種尺寸,或許是東北人的特色,右眼是大大的單眼皮,左眼則是內雙的,但是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,卻不是在看有形的世界。

一雙大手蓋在琴鍵上,和歐洲人比起來並不算太厚實,也許正因為如此,在靈活度上有萬頭鑽動的極端表現,而身體的良好運用,也使得力度和音樂的結合完美無瑕。


他是驕傲的,甚至有些過份華麗的肢體表現,就像京劇的作功,亮靴也有分內斂和外放一樣的門派差異。

演奏家本來就是炫技的,只要他真的能炫的話,而炫技的當下,有觸動到音樂中紀錄下的情感軌跡,交待清楚作曲家刻下的音符紋路,歌頌出人性的藝術極致,那就炫吧!驕傲吧!那的確是值得驕傲的一刻呢!


看著他的手在琴鍵上飛舞,我的心跟著飛出了極限,雖是音樂,卻不只是音樂,雖是蕭邦,但卻也不只是蕭邦了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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