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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小就和寫作結下不解之緣。

  假如真要講,誰在我心裡種下這件事的話,模糊的印象中,依稀記得是姊姊說過的一席話。

  我很小開始閱讀,應該不會比四歲大,但字到現在快四十了,還是寫不好。


  就在我才會寫字不多久,姊姊拿了本子給我,應該也是她不用的本子,叫我寫日記。

  她真正講了什麼話,年代久遠,不能記得細節,但大意就是說,每天寫日記,作文會進步,有很多人作文不好,成績就不會好......


  我想一想這一席話到底有什麼秘訣,會開始讓六七歲的孩子,開始喜歡寫作?

  第一可能是因為「每天」這兩個字。我覺得我骨子裡就是有那種「處女座魂」,對於「每天重複性」的工作,非常有興趣,總覺得能夠做到「每天每天」的累積,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。雖然我做不到,也從來沒有真正寫完任何一本日記本,但每次有了一本新的日記本,準備要每天寫的時候,心裡就升起一種「偉大的情操」感。

  第二是姊姊暗示到作文與功課相關的意含。姊姊哥哥大我五六屆,在教育他們的過程中,我母親充分顯露出孩子成績好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,所以我幼小的心靈裡,認為當我上小學讀書,第一件事情就是功課一定要一等一的好,不然絕對就是不對的事情。而姊姊告訴我,「寫日記=訓練寫作文=功課會很好」這樣的公式,便讓我在心底相信寫作簡直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的真理。


  插個話,我小時候一直對成績要好這件事情很重視。所以,當國中老師說,女生的數理會比男生差,但是數理佔的分數比重高(就是說一題數學可能5分10分,但是社會科題分比重低),所以男生後來成績會比較好,讓我非常警惕。所以我就一定要讓自己的數理很好。總之,我就是個一定要成績好的變態,因為成績不好,我在家裡就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

  回題,當然我相信,姊姊這一席話,真正打動我的原因,是因為她講了「我的靈魂想聽的話」。

  我的意思是說,小時候也有老師說我運動很好、說我演講很好、說我什麼什麼,將來一定怎樣怎樣的事情,但卻沒有像這樣的一席話,影響我那麼深,這便是我說,這是我的靈魂想聽的話的意思。


  「靈魂」在這裡我且定義為「我此世的心靈中心」,至於其他的意義,先不討論,否則請看「靈魂永生」一書。

靈魂永生

    也許,我早就設定好,這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,就是寫作。所以姊姊講的所有的話裡面,這一席話,成為我生命的重要啟動器。

  寫作有人閱讀和回應,產生一種心情分享與回饋的機制,是非常棒的事情,跟聊天有那麼點相似。

  而寫作的寄情和深入探討,又充分的給予自己一種往內同時往外伸縮的喜悅。研究一個自己有興趣的議題,把它仔細的往自己的經驗裡去挖掘,到底為什麼自己對這件事情產生喜好。然後再往外去延伸閱讀,細究這項事情,在外界的定義與內容。這樣往內壓縮往外膨脹的過程裡,把自己的經驗拓展開來,似乎是寫作的動人與美好之源。

照片來源博客來網路書店

  但寫作給我的快樂,是更根源性的。

  也就是說,純粹寫作這件事情,就讓我著迷。如果有人閱讀、有人回應、有人讚賞,是錦上添花的加分表現。但沒有的時候,我照常寫作。


  我不時也需要畫畫,但需求的頻率沒有那樣高。在我還沒有繪圖板的年代,我也會拿出紙筆畫畫、塗鴉。有時根本不知道要畫什麼,只知道想畫,會準備好紙,拿著筆在空中等待,然後畫下當時跑進我心裡的影像。或是乾脆下了筆,再看這筆劃要帶我去哪裡。


前幾天的塗鴉

  寫作這種事情很上癮(我知道我上癮的東西太多了),我終究已經把自己的腦子訓練成這樣,好像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,打不完的字。

  寫作社的朋友,有些很在意寫得好或不好,很希望得到贊同或是評論,認為那可能是證明自己寫的好或不好,又或是可能可以激勵自己進步的方法。另外也有些朋友非常擔心自己寫得不夠好。

  我不是這樣看待寫作,尤其是我們寫作社的練習。


  每個人在學習寫作的過程中,在學著表達自己的過程中,或多或少都受過傷。都曾經期望自己寫的東西能獲得共鳴,但卻沒有得到預期的讚賞,甚至還被老師批評得一文不值過。

  我想組織這樣的一個寫作社的原意,卻是在集合同好和提供一個寫作練習的平台。

  意思是,這裡給大家許多的激盪,有各種題目、有各種不同個性的同好,當然大家的寫作就會呈現許許多多不同的風貌。

  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下,我們必定成長。

  我們會看到同樣的題目被每個社員朋友從各種方向來解題,我們可以讀到許多不同的文體和結構,我們也因為彼此的激盪,展開了視野。


  所有的成長,皆來自往內的反省,和往外的經驗拓展。

  不是來自於批評。

  通常批評造成兩種主要現象:低潮(受傷)和反彈。

  這也是媒體的監督事實上對事情沒有實質幫助的最終盲點。


  我的學生在課堂上練習,我一定忠實講評,當然我終究不是個尖銳的人,因此也不可能以傷害性的字眼挑剔他們。

  但舉凡參加音樂會表演,下台之後,我一定誇獎,尤其當天表演完的時候。哪怕那個學生在台上斷斷續續,犯了所有我一一提醒過的錯誤。

  沒有上台表演過的人或許很難理解這種情緒,就正是在剛剛下台的那段時光裡,整個人情緒是非常高昂的,同時也是最最脆弱的一刻。

  這時候說了一句不經意的負面言語,造成的傷害是很可怕的,很可能在最基底的部位,那種對自己的自信就動搖了,從此不再相信自己可以上台。

  真正的講評,我都會在情緒已經平靜了以後,我甚至播放音樂會的影片來檢討錯誤。

    

  一個成功的音樂家,其實真正自己認為完美的演出,一生裡面十根手指都數不完,我們又為什麼應該認為學生的演出,應該是十全十美的?

  當然,這不代表上台之前我們可以隨便,可以不認真準備。

  也不代表,我們在社團裡提交出來的文章,是可以以隨便的態度應付的。

  但終究,每個人成就的是自己的經驗本身,每個人想獲得的寫作抒發程度,那範圍也是自己去定義的。


  對於我自己的文章,受到批評或是讚賞,我已經比較平常心了。網路上的環境,大家還是保有一定的禮貌,事實上,也不太可能有被攻訐的狀況,尤其我寫的東西,也不是什麼尖銳的議題。

  真正會在留言裡面大膽說話的人,通常都是很熟的,像家人一樣的朋友。


  有個以前的學生請我去聽他的音樂會,聽完,我笑笑拍拍他。

  在他沒有自己想知道我的看法之前,我選擇不說。

  這是尊重他成為一個獨立音樂家的基本禮貌,我不能永遠認為自己是他的老師。


  在寫作社,誰都不是誰的老師,當然誰也都是誰的老師。

  進步,是在自己往內去真誠的寫作,往外去充分的閱讀中產生的必然現象。


  每個人的起點和終點,不是像馬拉松賽跑一樣規定好的。

  我們基本上都在走不同的路線,起點和終點說不定根本不是在同一個星球上,我們只是在這一個時空裡,短暫的交會一條跑道,然後彼此觀察對方的運動步調和姿勢,互相參考、切磋和微笑。



 畫給已經上天堂的麻瓜美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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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慕紀客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7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