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搬到四樓這邊的時候,這裡還有許多箱子,儲藏著我不知道的東西。
我漸漸花時間,一個一個打開來看,把不需要的東西清理掉,或是交付給物主:公公、婆婆、小叔、小姑。如果是班生的,才留下來。
這個房子有一陣子只住著公公婆婆兩人,因為三個孩子都結婚搬走了,婆婆便把套房的小浴室當作儲藏間。
那裡面有許多個箱子,我便一一拆開。
原來,裡面有小姑大學畢業,從學校搬回來的東西。
從我們去年搬過來,往前算到小姑大學畢業有多久呢?至少有八年了吧!
也就是說,那幾箱東西,就這樣沉默地,在小廁所的箱子裡面,靜靜地躺了八年。
裡面有些什麼呢?
有格林大師繪本十來本,都是繪得非常精緻美麗的精裝書。這個很棒,我把他們擦乾淨(是的,放在封閉的整理箱裡,東西還是會髒),排列到書架上,讓Kevin或是學生讀。小姑有特地說先放我們家,但是以後她有地方放的時候,還是會想收藏這些書。
還有許多畫筆,小姑是學商業設計的,自然有各種畫筆,能用的我便留下來給Kevin用,或是我心血來潮塗鴉時用。
還找到小姑畢業製作的毛巾好幾條,雖說是全新的,因為放在箱子裡,卻也產生黃色的污漬,於是我就拆封拿來當成抹布。
許多小東西:小包包、小盒子、小鏡子、小豬擺飾、一個鐵製的像蚊香一般的東西(後來小姑說是沖洗底片用來卷底片的東西)、錄音帶許多卷、少數幾本氾黃的侯文詠的書......
在整理這些東西的時候,有一種偷窺別人的生活的感覺,並且我擅自決定了這些東西的去留,因為我想,八年都沒用過的東西,如果不見了,應該物主也不會知道吧!
假如有一天我死了,留在世上的人,也許是班生或Kevin,幫我把我的箱子打開來,替我決定我的東西應該怎樣再利用或是清理掉。想到這種畫面,是有種哀傷的感覺。
六人行裡面,有一次羅斯和摩妮卡的祖母輩的長輩過世,他們去參加喪禮,並且幫助收拾她的遺物。
在收拾櫃子的時候,突然撞到什麼地方,一包一包的代糖糖包從天而降。因為那位長輩,每次去餐廳,都會拿許多包代糖回家。他們倆兄妹曾問過,那麼多的糖怎麼吃得完,答案就在代糖糖包如下雨般往下掉的那一刻揭曉了。
那麼我的癖好會在哪個箱子,被他們發現呢?在哪個箱子,會讓他們異口同聲地發出「啊~~」的理解聲音呢?
會是我裝筆記本的那箱嗎?會是我裝資料夾的庫存箱嗎?會是我滿抽屜的文具嗎?會是我書架上整區的筆記術書籍嗎?會是我收藏的各種紙製品嗎?會是我書架上一連四個書櫃最中間那一層的樂譜嗎?他們會看見我的老師在樂譜上面做的記號嗎?他們會發現我的音樂作品放在書櫃的哪一區嗎?他們會留下這些東西嗎?還是會幫我丟掉?
突然之間,發現自己離開之後,人們可能必須用我留下的東西來了解我,而不是真正經過我而了解我,唏噓之嘆就浮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