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紀客蓓如是說

8月5日星期天，我們在家裡好整以暇地預備著出門去荷蘭的事情。

兩個皮箱裡帶了10多本書，是幫阿毛準備的，除了事先阿毛提過的書，其他她叫我自己幫她找，所以我裝了一堆米蘭昆德拉的書。像是可笑的愛、賦別曲、雅克和他的主人.....。我的隨身背包還帶著我看到一半的不朽，準備在荷蘭讀完就留給她。

因為是晚班飛機，我跟Kevin在家裡還先洗好澡，Benjamin才送我們去機場。

check in手續辦妥，我們到機場下面的漢堡王吃了簡單的晚餐，我共大約換了600歐元，阿毛說到那邊如果不夠，我可以轉帳台幣給她。

這趟旅行，最最不捨的，就是Benjamin無法和我們同行。看他幫我提著手提電腦，還幫Kevin背著小提琴，等會兒我們都得自己來了！

我們對於台灣的超時工作文化，以及不合理的責任制狀態，既無力改變，也無法顛覆。

Benjamin手上的專案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，他責任心強，公司當然也不想放人。

從任何一個角度看起來，台灣人都是廉價勞工，是高級廉價勞工，是做歐美人兩三倍工作，不會抱怨的工蟻大隊。

但我一點都不想去討論這個問題，這個問題大得我的頭根本無法轉過去面對。

我只剩下最初那一個『心疼』的位置，感謝Benjamin給我和Kevin這樣的空間，以及馬上要面臨的思念。

上機前，我們去逛逛機場的書店，Kevin拿起我的相機，拍了一些他喜愛的模型照片。

小男孩的腦子裡裝的東西，和女孩子真的不一樣，這種東西，我小時候可以說一眼都不會想看。

接著，便跟Benjamin擁抱、道別，我自己帶著Kevin通過海關，去B8登機門等候登機。

我們搭乘20：10國泰CX531，將在香港轉機。

我們還得等起碼半小時才登機，我讀起書、寫起筆記，Kevin跪在地上，把椅子當桌子畫圖。

飛機的機翼和引擎看起來是這樣，Kevin很仔細觀察這些東西，他都會畫在他的『武器大全』裡面。

上了飛機Kevin發現電動，便不停玩著，機上發的潛艇堡也不吃。

但到了香港，就吵著肚子餓。

我先上了廁所，同時一邊打電話給在台灣的Benjamin，他必定是等著我們的消息。

但電話很久都找不到訊號，難道我應該要事前打電話去客服，開通我的國際漫遊？現在還需要這樣嗎？我幾年前出國，就從來不需要事先開通，但我帶號換了另一家，難道他們就需要？

幸好，等我排隊上完廁所，電話終於顯示了當地電信公司的字樣，我打了電話，Benjamin非常開心，但是頗有『被公公傳染』的現象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訊息之後，就火速會掛上電話。我懷疑我最後一句話，他有沒有聽到，總之他囑咐我，登機起飛之前，還要告訴他一次。

我們還得排很長的隊伍，等待通過轉機安檢。

每個機場都有收機場稅，都得安檢一次，沒有一個機場願意負其他機場安檢的責任，『還是自己來比較安心』的想法充斥機場安規手冊。

於是搭了許久飛機好不容易到達的人，那些不知道從哪裡曬得紅通通的老外們，睡眼惺忪的小朋友抱著隨身攜帶的泰迪熊，統統都得排隊重新安檢一次。

轉三個彎Kevin直說餓，我只能請他耐心等待。

飛機上的食物不吃，害媽咪我得吃兩份，下飛機就吵肚子餓，我得花96港幣（包括我的熱拿鐵啦），還露出這種無辜的臉。

等下要載我們去荷蘭的波音747-400大飛機，有雙層喔！

CX271起飛時間是00：10

登機後，打了電話給Benjamin，他果然在等接到電話才睡覺，但也是有『公公』症，掛電話的速度有提前五句話的嫌疑。

Kevin又在畫畫了！飛機都還沒起飛呢！

我們去到荷蘭會是早晨06：25，飛行時間有12小時15分鐘，所以我告訴Kevin，要延後睡眠，先看個兩部片子之後，就可以開始睡覺了。

我看了一部連想都想不起來的片子之後，有點累了，但發現有『復仇者聯盟』，覺得一定要看一下，一邊看卻一邊想睡覺。

Kevin這時在我身邊直發出『呵呵呵』的笑聲，原來他在看『丁丁歷險記』，他實在是笑得太開心了，我看『復仇者聯盟』的情緒都被打壞了，乾脆我也看起『丁丁』，但沒看完我就睡了。

這中間當然也得起身上上廁所，還到後面伸伸腿，只要走道的人起身，我們就趕緊也去。

我們前面是一位媽媽帶著兩個小孩，小女孩應該是幼稚園，小男孩可能三歲左右。

在整個飛機全黑，不管從哪裡接來轉機的客人，都昏昏入睡的時候，前座媽咪去上個廁所，小男孩醒了，哇哇大哭起來，喊叫著『媽媽！媽媽！』

他死命的喊，空中小姐趕緊過來跟他說：『媽媽去洗手間，馬上就回來！』怕他吵到別人，但那小男孩硬是不理人地大哭。

把旁邊他的姊姊也吵醒了，姊姊也哭：「媽媽！」

空中小姐束手無策，除了等他們的媽媽回來，沒有辦法，小姐就逃了！

我只好站起來輕聲跟他們說話，我先跟姊姊說：「媽媽去上洗手間，一下子就回來了，不要怕喔！」

姊姊醒過來一些，聽懂了，懂得等，就不哭了。

弟弟還是大聲吼著：「媽媽！媽媽！」

我要是他媽媽，說不定在廁所會心臟病。

我催眠自己，那弟弟好像吼叫的間隔有拉長一點。

大約起飛七八個小時以後，黑漆漆的機艙裡，所有人都突然集體咳嗽起來，簡直像空調被放了什麼可怕的傳染病一樣，咳聲此起彼落，連身邊的Kevin也咳起來。

我一路一直向空服員要水喝，所以倖免這種乾咳的現象，不時也把Kevin抓起來灌水。

Kevin起床打電動，對飛機兒童餐點不太賞臉，吃了一些我的餐點，剩下的又是我吃了。

我對飛機餐就是不太挑剔，總覺得要準備那麼多餐點，要能帶在機上那麼多人吃，好辛苦，『這畢竟也是很多人辛勤忙碌的成果』這樣的想法總是會浮上來，伴隨著『機票那麼貴，怎樣也要吃回來』的心情，還多喝了兩杯黑咖啡。

之前看氣象，說我們抵達的星期一，會有T-Storm，怎樣等級的Storm能叫做T-Storm並不了解，但可能會下雨的心理預備是有的。

所以窗上打著薄薄的雨絲，我並不訝異。

知道這裡只有10來度，馬上吩咐孩子穿上薄外套。

他自己背著小提琴，和隨身的包包。我背著我隨身的包包和手提電腦。

訝異的是，從空橋望出去，根本是好天氣呀！

看這些地勤部隊，多麼可愛！

謝謝載我們來的大飛機，今天兩次降落都非常平穩。

我給Benjamin和阿毛發了簡訊，我跟阿毛說我們自己搭火車去，她不必來接，主要是她的樣子，很可能搭火車會被趕下去吧！但當時我還沒看見她。

進海關的時候，海關少爺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，金髮帥弟，但不苟言笑，是說當海關的好像都要這樣，『那畢竟不是服務業』我只好這樣想。

他問我要來幹嘛？我說找朋友。

去哪裡？我說我會住在她家，我告訴他已經把阿毛家的地址寫在護照上，但關鍵似乎在我說我要到「Hilversum」的時候，他就覺得『喔～～早說嘛！』那樣的，碰碰蓋上兩個章，讓我和Kevin過去了。

接著我跟Kevin去找行李轉盤，我們check in早，很可能行李在很裡面，但總之也不是最後拿到行李的人，而且出門在外，老覺得『行李沒丟就好』，不然那十幾本書都白帶了。

拖著行李找火車售票處，看見售票機，我想總能用信用卡吧！但是試了兩次都不知道要把卡片插哪裡，我還想是不是可以感應之類的。

只好問人，他們說他們也不會用，我就問櫃台在哪裡，小攤販指點了方向。

櫃台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帥哥，我說兩張票，並指了Kevin，他於是給Kevin兒童票，然後說：「platform 3, 5 munites!」

什麼！兒子！快衝啊！

我拖著大行李，兒子拖小的，就往月台手扶梯衝過去，車子果真一下子就到了！ 

我後來才知道，火車是一直都有的，有點類似捷運，根本不必趕，只要看清楚路線就可以。

等到車子出了地下，光線很亮麗！終於拍到一張清楚的Kevin臉！

我們坐到了一節Silence車廂，所以我請兒子不要唱歌，於是他就用哼的，無論我怎麼叫他不要出聲音，他就只願意用小聲一點的方式哼！

到了Hilversum，阿毛要我們等她，所以我就在站前的星巴克喝咖啡，機上沒吃什麼的兒子又吵肚子餓，溺愛的媽咪又幫他買三明治。

不過這個三明治我有吃一口，真是好吃哪！那一種起司，似乎非常合當地的氣候風土，吃起來就是有種『原來cheese有那麼好吃』甚至『荷蘭的cheese比較好吃』的疑惑。

當我見到阿毛的時候，不免有『妳沒到機場接我，我完全理解』的心情。

她臉上滿滿的水痘，許多都正有飽脹的膿水在裡面，她戴著超大的口罩，頭髮很長直直蓋著所有可以蓋住的地方，長袖和長裙脖子上還有圍巾。

走路緩慢，她說，連腳底都有水泡。

我們在站前搭上公車，搭了四站左右，下車走一小段，就到了他們家。

剛到荷蘭，最大的感受就是空氣清新，空氣的品質真的完全不同。

涼爽是另外的附加價值。

這是他們從台灣運過去的鋼琴，三個孩子擠著彈。

阿毛家還有個小後院，孩子可以呼吸外面的空氣，也有個地方活動活動筋骨，這是他們在假裝打架，偶爾也有『偽裝成不小心但其實就根本是想打看看什麼感覺』的插曲發生。

接著我們一起走路去超市，走起來還滿遠，平常他們騎腳踏車去。

不過我們剛到，正好可以做做社區小觀光。

家家戶戶都有小庭院，種植的花草樹木都很茂盛，享受著美好的天氣。

參天大樹隨處可見，美麗的光影就這樣撒在樹上，真是個適合畫家和詩人居住的好地方。

花朵們盛開的頻繁程度，讓人相信『這絕對不需要照顧，就可以長那麼好』，否則總有不會照顧的人，比例應該也不會少，但花為什麼卻普遍性的開著呢！

不誇張，這朵花絕對比我的頭還大！

三個孩子的背影！我這時還不太知道，三個男孩子在一起，是怎樣的宇宙，但很快就會知道了！

這是商店街，我不小心拍到蒙面媽咪了！XD

那就是阿毛的『水痘期外出標準裝備』

兩個大孩子在玩角色扮演遊戲，說著各種武器的性能，小的躺在那裡說要玩睡覺遊戲，想也知道兩個大的不會理他，可憐的小甯寶。

湊巧遇見來收回收玻璃垃圾的車子，那箱子會滴水，但氣溫低，所以垃圾並不很臭。

所以我想，要能實施這種幾天才收一次垃圾的政策，非得是緯度高的國家不可。

好可愛的果子，就這樣隨便掛在樹上，肯定也是不需照顧就會長。

完全把工作交給老天就可以，只要像下面這樣，把枝條固定好，葉子充分曬得到太陽，『植物就統統從這裡開始自己負責』這樣的長著。

回到家，我們睡了午覺，晚餐吃阿毛做的.......想不起來的好吃餐點。

十點鐘左右就洗好澡上床睡覺，搭飛機還是會累的。

心情有一點淡淡的Blue，想Benjamin，有那種『這裡雖然什麼都很好，但我家在台灣』的矛盾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