姊姊的名字叫秀麗,我叫秀美。
我們是同卵雙生的姊妹,她比我早出生10分鐘左右,爸爸說。
其實無論早幾分鐘,她都是姊姊。
秀麗和我長得很像,雖然我們不覺得。
起碼我的眉毛沒有她那麼濃,我也比她多了大約兩公斤,身高勉強算是一樣,但是體型的配置可說是完全不同。
例如她的手肘骨骼的部份,很明顯比較突出,而我的手肘看起來則比較厚實。
例如她的膝蓋也比我感覺尖一些,如果我們一起邁出步伐,我會覺得她的膝蓋總是比我前進了0.5公分那麼多。
若是提到胸脯的話,她的形狀也跟我不一樣,她的比較橢圓形,類似水滴形的樣子,非常誘人。我的就很普通。
腰身的部位,她也獲得比較優雅的曲線,像仔細拋光打磨的大提琴一樣,做出那必要的弧度,足以承載一個女性的胴體。我的後腰上臀處則有一塊醜陋的胎記,大約五元硬幣大小,形狀有點類似農曆10日的月亮,就是不圓滿卻也不像弦月那樣雅緻的圖形。而我想,嬰兒的時候,爸爸媽媽一定非常開心我們起碼有這個胎記作為分辨的依據,所以那胎記就像是身份證的東西一樣,緊緊的纏住我的腰身,絕不肯輕易離開。
秀麗當然會先有男朋友,她是姊姊,也是男孩子喜歡的典型。
該笑的時候,她會輕聲附和式地點頭微笑,該皺眉的時候,她會同時輕輕翹著嘴唇,看起來既可愛又俏麗。
男朋友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,姊姊故意叫我去應門,想知道他分不分得出來我們兩個,秀麗在廚房忙著她的拿手甜點,烤布雷。
門鈴聲響起,我打開門,他一看見我就笑了起來,大大的嘴,樂得像看見蛋糕的蒼蠅,一定把我認成秀麗了。
只要我不講話,我看我要假裝成秀麗,除了爸媽之外,誰也很難分辨。
所以我走出門外,把大門從後面關上,我仰著頭對他微笑。
我的笑容不如秀麗甜蜜,我沒有她那種風韻,那種覺得全世界比較美好的事物,都應該直接屬於她的那種氣質。
那男人開心地把我擁在懷裡,果然他不知道。
他輕輕吻著我的唇,我本來沒想玩那麼大,只是想鬧鬧他們而已,但這男人完全就沒這心機,他的吻有種老實的付出,而那當然不是為了我的。
我於是推開他,他露出不解的神情。
我只好轉身,稍微把牛仔褲往下翻一些,讓他看見我的胎記,我已經刺上一朵黑色的玫瑰掩蓋住那不完美的形狀。
他不好意思多看。
「以後到我家,最好先確認一下誰是誰。」我說。
『抱歉!我以為一定是秀麗來開門,我完全沒有想到......』他抓著頭皮說,老實得可愛。
「沒關係!」我拿出口袋裡的鑰匙開門。
『你們真的是很像,但我現在知道怎麼分了,我是說不必看見妳的刺青的方法。』
「是嗎?」
『嗯!』
我們進到家門裡,秀麗笑著看我們,臉上有一點問號。
『我剛剛誤以為秀美是妳,把她親下去了。』男人又抓抓頭自己承認了起來,真是老實得沒話說。
「很難分辨喔!」秀麗微微笑著,嘴唇有點翹,那模樣就是可愛。
『不過我現在知道怎樣分辨了。』他說。
「那不算,我們沒有穿同樣的衣服。」秀麗說。
『那你們可以考考我呀!』
我和秀麗對看了一眼,兩人就進房間去換衣服。
我們換上了一模一樣的睡衣,是一件粉紅色的長袖精舒棉睡衣,樣子像一件拉長的襯衫,長到膝蓋上方,前方是一大排的釦子。
我們把頭髮梳好綁成馬尾,這樣比較不能用長度來分別。
我們在鏡子前面比較,看起來的確非常像,但當然我知道我是誰,也仍然非常清楚我們之間的分別。
要出房間門的時候,我拉住秀麗的手。
「妳不會怪他吧!剛剛是我故意沒有先出聲的。」我說。
『不會。』她停了停又說『妳喜歡他嗎?』
「很老實的人。」我說。
『所以妳也喜歡他?』
「妳喜歡就好啊!」
『這樣好不好,等下我們叫他選,他選了誰,誰就當他女朋友。』
「為什麼要這樣?」
『如果他真的分不出來,那我就不想玩了!』她看起來有些陰鬱。
「妳不要這樣,一般人都很難分出來不是嗎?」
『但我希望我的男朋友是分得出來的,我跟他交往了半年了,這樣也分不出我們兩個嗎?』
「他沒心機,沒想到我們會整他啊!」
『看著辦吧!』
我們走到外面,他坐在沙發上,雙手放在扶手上,展露出寬闊的胸膛。
一看到我們,他就起身走過來,在我們旁邊繞了一圈。
「很明顯的差別喔!站在一起的話。」他說。
我們倆不講話,因為我們的聲音不太一樣,講話會很明顯。
他的手一伸出來,抓住我的手,把我從秀麗身邊拉開。
秀麗看起來表情一點都沒變,但那已經不是她平常的表情了,我知道。
我也學著她,不讓表情露出來。
他笑著,開心的捧著我的臉,眼看就要把我吻下去了,我的天哪!
「妳是秀美!」正要吻下去之前他說。
他這才放了我,雙臂打開,走向秀麗,一把把她抱在懷裡。
「兩個都那麼可愛,真的差點分不出來。」他笑得可燦爛了。「但妳才是秀麗不會錯。」
秀麗還不說話,所以我也不說話。
時間足夠久的話,也是會讓人疑惑的不是嗎?
秀麗的身體僵硬著,我感到奇怪,這是什麼意思?人家已經認出來了,她還要繼續考核嗎?
我雙手交叉在胸前,看著秀麗。
我明白了,她希望男人選我,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跟人家分手了。
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,從我們去換衣服,她就打定了主意。
那男人看看秀麗再看看我,他也明白了秀麗的意思,於是他吻了一下秀麗的臉頰,就走到門口,打開門穿上鞋走了。
我和秀麗坐在餐桌上,吃著秀麗做的烤布雷,吃起來熱熱甜甜的,但是我不知道那些味道在胃裡變成了什麼。
「他吻過了妳,我不再能確定自己了。」秀麗說。
那是我聽過秀麗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之後她就打包好行李,推著兩個大行李箱,裝著她的衣物,離開了家。
我和她從此沒有再見過面。
我經常會想起那個男人的吻,很甜很憐惜的吻,雖然他那時候並不是真的在吻我,但確實在我心裡留下了很深的悸動。
那是我的初吻。
他躺在我的身邊,安靜的睡著,我枕著他的臂彎看著他。
濃密的眉毛、粗獷的鬍渣、寬闊的胸膛、男性的氣息。
究竟他現在是不是把我當成秀麗?
我永遠不會知道答案,這大概就是秀麗的疑惑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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