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紀客蓓如是說

上星期的今天，姊姊最愛的狗狗「蛋捲」死了，死因是年紀太大，心臟衰竭導致多重器官衰竭。

原本這隻腿短短的身體長長米白色的狗，長得跟蛋捲很像，所以取名叫蛋捲，是我和老公（當時還是男朋友）領養的。之前是老公的超級有愛心同學撿回來照顧的，長大結紮後，就讓大家認養，老公挑了這隻嘴巴小小的很可愛的蛋捲。

蛋捲曾經陪伴了老公的研究所歲月，跟著老公去研究室「上班」，然後回宿舍睡覺「下班」，這樣的日子大約一年。

期間蛋捲曾經因為老公回家（就是現在公婆家），蛋捲內急又被關在房間裡，那時蛋捲睡籠子裡，也許她以為離她最遠的床就是最好的地方，蛋捲在老公的床上便便尿尿，弄得好可怕。

但是除此之外，蛋捲是一隻非常非常貼心的狗，她很黏人，整天眼睛就是骨溜骨溜的看著主人，主人去哪裡她就要去哪裡，如果被留在家裡，那主人一回家，她一定是滿臉的笑容，尾巴搖個不停，那種喜悅，任何人都能感覺得到。

老公去當兵，我就把蛋捲帶回家，那時家裡還有兩隻狗，不過我也就這樣靦不知恥的把蛋捲擠回家。

蛋捲有一個很可愛的地方，只要你一抱她，她就會整個軟綿綿的躺在你身上，不會掙扎也不會僵硬，所以姊姊喜歡抱她。但是蛋捲一開始並不太接受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家人

蛋捲有爭寵的本性，即使她不喜歡你，但是如果你要摸其他隻狗，那她可能就會來爭寵，有一次就是因為姊姊要摸其他的狗，蛋捲來爭寵，姊姊很開心的摸摸蛋捲，從那一天起，蛋捲的心房就為姊姊打開了，把姊姊也當成她的主人了。

漸漸地，姊姊愈來愈愛蛋捲，蛋捲也愈來愈愛姊姊，兩人漸漸形影不離。

有一次蛋捲走失了，因為爸爸開門沒關好，而蛋捲認為是主人的人都不在家，蛋捲平常會在樓梯往外從窗戶看出去，甚至會看到我們在家對面的車站等公車。大概是害怕，想找我們，蛋捲從爸爸沒關的大門跑出去，就找不到了。

娘家附近有草有田，我們到處找都沒有找到，就這樣蛋捲失蹤了一個月，我們都很難過，我每天看到白色的狗就會認真的辨認她是不是蛋捲，甚至遠一點白色的東西，就分辨看看有沒有可能是蛋捲，對我來說，蛋捲是很甜的狗狗，也是我跟老公的心肝寶貝，我很希望能找回她。

直到一個月以後，在我要去學生家上課的時候，才發現蛋捲在學生家附近的草叢裡，她流浪了一個月，但是看起來還是很漂亮很乾淨，她看到我發現是我，馬上過來撒嬌，嘴裡發出哼哼嗚嗚的聲音，我馬上把她送回家，讓姊姊幫忙照顧，然後再趕回去學生家上課，原來學生家長都會餵她，所以她吃得還不錯。

那天我幾乎就沒有心情上課了，當然還是按奈住，回家姊姊告訴我，她幫蛋捲洗澡，蛋捲一直哼哼嗚嗚的講話，就好像在說：「你們都不知道，我多麼可憐在外面流浪，又不知道家在哪哩！我好想你們！」那樣的話，我相信也是，因為即使她講的沒有一個字我們聽得懂，但是那個意思，我們全都懂了。而從那一天起，蛋捲跟姊姊又更加親密了。

　　其實有關蛋捲的趣聞軼事，真的是三天三夜說不完，很簡單，因為這隻狗到過世那天，活了１４個年頭，跟我息息相關的最近１４年的日子，天天與她與姊姊相關，所以哪有那樣簡單能夠說完這樣一隻狗的總總，但是藉由這樣的陳述，可以讓我去想念懷念一下這隻可愛的懂得愛人懂得付出的一隻小狗，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。

後來我自己到台北工作，早出晚歸，甚至有時候加班來不及回家，還會住在朋友家裡。蛋捲的照顧工作，就漸漸都是姊姊在打點。後來姊姊到林口工作，為避免舟車勞頓，就住在宿舍裡，姊姊就帶著蛋捲去陪她，而蛋捲也甘之如飴。

剛開始蛋捲甚至還跟著姊姊上班，窩在姊姊的辦公桌下，不過一方面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狗，二方面蛋捲會想保護姊姊，任何人要靠近，蛋捲會發出警告聲音，所以對其他人來說有些困擾，姊姊也就只好把蛋捲放宿舍裡。有時候蛋捲很想要跟著姊姊，還會坐上姊姊的車，然後就在車子裡面等姊姊，到姊姊中午休息或是下午下班，就這樣甘願的等著。只是為了姊姊下班的時候，兩個可以互相作伴。真的！狗有的耐心，哪裡有人辦得到！那種甘願，那有人辦得到！！

如果不懂得愛人，是沒有辦法投胎成狗的，一隻在你腳邊的狗狗，真的會給你滿滿的愛。

我結婚後，搬到台北住，每個星期只有跟姊姊見一次面，當然她旁邊就會跟著可愛的蛋捲。蛋捲再姊姊的照顧之下，好可愛好漂亮又好乾淨。

不過蛋捲不喜歡運動，她就是黏人，就算帶她出門放風，她也是一出門就蹲下來作小事，然後馬上再換個位置作大事，都好了就馬上跑回到我們身邊，一副她可以回家了的樣子。這點對有上班時間壓力的飼主是很方便的，她絶對不會為了要大大小小，找不到位置，害你上班遲到。

這個習慣一久，就愈發沒有運動了，蛋捲從老公手上交到姊姊手上，體重從９公斤開始上升到１６公斤，肚子也漸漸幾乎垂到地上。不過蛋捲有很漂亮的毛皮，沒剪毛的時候，肚皮完全被毛遮住，流線的模樣，看起來就只有美麗的毛而已，沒有什麼肚皮。

有一次哥哥一家帶姊姊和蛋捲一起去爬山，回來蛋捲就累趴了，那一個星期，蛋捲都跳不上姊姊的車子，每次上車都要姊姊抱上車呢。

蛋捲完全把姊姊當成是主人，也是她世界的全部。她愛著姊姊保護姊姊，我算是養過她，蛋捲對我算是賞臉，其他的人她都只能算是忍耐著相處。有一次姊姊躺在客廳沙發上睡覺，媽媽過去推她，想叫她回房間睡免得著涼，手一推姊姊，蛋捲居然要咬媽媽了，因為她以為媽媽要攻擊姊姊呢，那天，那隻小小的小狗心靈，不知道是怎樣的難耐和想不通。

蛋捲不但只是忍耐媽媽，哥哥嫂嫂叔叔都是一樣，見到面聽到聲音一定吼吼叫叫，但是他們只要一蹲下來準備要摸她，蛋捲又忍不住要爭寵，就會匍伏前進向人示好，其實她哪裡有分什麼陌生人呀！那只是叫個交差的啦！

蛋捲愛姊姊（一開始還有我啦！）的心情，有一個很可愛的行為，可以見證：

如果我們不在家，只有蛋捲一個，或是我和姊姊都不在家，蛋捲就會去找有我們的氣味的東西，刁去她睡的地方聞著，這樣她才能安心。我們回家後，會找到姊姊穿過的襪子．穿過的內褲．穿過的拖鞋．．．．有的拖鞋比較重，蛋捲刁不是很穩，還會掉在樓梯上，或是一路掉去她的位置裡看首著。剛開始蛋捲還會刁我的東西，後來就只會刁姊姊的了。

狗狗其實也很愛小孩子，哥哥的女兒Angel從小蛋捲就會疼她，幾乎沒有幾此蛋捲就接受這個人成為她的家人，如果姊姊不在家，蛋捲唯一會聽的就是 Angel的話。後來我也生了孩子，我們大約也是一個星期跟蛋捲見一次面，蛋捲也是不會對我兒子叫，雖然不到會迎接的地步，但是起碼不會像對媽媽或是哥哥嫂嫂那樣。

最近幾年蛋捲老了，皮膚上長了幾顆肉瘤，耳朵經常犯耳疥癬，眼睛稍微有點白內障，姊姊要花更多的時間照顧她，幫她解決各種問題。最後一年，蛋捲幾乎完全聾了，她可以在家裡睡覺，到我們開門（很大聲）回家進家門，走到她的旁邊摸她，她才醒過來迎接。或是如果沒有看到我們招手，她就不知道我們叫她，自顧自地看著她自己要看的方向，這樣的日子也可能很清閒，不過也告訴我們，她真的老了。

最近這兩個月，蛋捲還經常會尿失禁，姊姊一直覺得是某種飼料的關係，蛋捲總是回到媽媽家或是姊姊自己的房子吃了這邊的飼料，星期一到三有可能尿失禁。但是星期三之後就好了，可見宿舍那邊的飼料是沒問題的。但是沒有任何醫生同意這樣的猜測，並且那些飼料都是專門為老狗設計的，醫生並不覺得是這樣。

這個月１１日姊姊臨時發燒，我帶她去醫院急診，隨即便住院了。姊姊要去醫院的時候，蛋捲在家裡吐了。蛋捲吐不是奇怪事，偶爾她吃太急也會吐，吐了又把自己吐的吃回去。我們急著帶姊姊去醫院，蛋捲的問題就請哥哥嫂嫂和媽媽幫忙。

一開始我們注意的當然是姊姊，哥哥嫂嫂和媽媽來看姊姊，大多都會帶來一些蛋捲的奇怪事情，那幾天蛋捲在家裡又吐又尿失禁，後來根本不吃不喝，姊姊好心疼，心裡想蛋捲一定是覺得姊姊不在家很奇怪，加上身體不舒服，就更加嚴重。

後來蛋捲變得很喘，媽媽讓蛋捲在她房裡睡，整個晚上蛋捲喘得媽媽以為是下雨了，後來叔叔怎麼看怎麼不對，叔叔認為怎樣拉肚子也不可能喘成這樣，就叫哥哥帶蛋捲去看醫生。姊姊在醫院還借了點滴架，準備等蛋捲看好醫生，叫哥哥帶蛋捲到姊姊醫院門口，姊姊要看看她安慰安慰她，沒想到一去看醫生，醫生就說很嚴重，蛋捲必須要住院。

姊姊打電話給我，一直哭，叫我第二天要幫她去醫院看蛋捲，我答應了她。

一早我便帶著兒子搭車去看蛋捲，蛋捲看到我還認得，她打著點滴，一直喘一直喘，我看她鼻子乾乾，拿了水給她喝，她舔了兩口就又乾噁。

醫生跟我說驗血的情形，醫生認為蛋捲的年紀太大了，心臟不好，導致很多器官狀況都不好，基本上當時已經是尿毒的狀態，肝指數也很不好，肝炎狀態，肺部有積水所以很喘．．．．．醫生說觀察兩三天如果能好轉，可以再活半年，如果沒有好轉，就要有心理準備。我一五一十的告訴姊姊。

才到醫院去陪姊姊吃過午餐，正小睡一會兒起來，便接到醫院的壞消息，蛋捲就在１５號當天下午過世了。姊姊聽到這個消息，整個崩貴了，我很訝異自己為什麼能那樣的冷靜，或許是因為，姊姊已經幫我把那種悲傷發洩出來了，也或許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把那樣多的愛，交付在蛋捲身上了，所以我沒有姊姊那樣悲傷。

姊姊呼喊著要去看蛋捲，姊姊自己的病還很嚴重，實在是不適合亂跑，但是我也攔不住她，後來想想，讓姊姊好好處理一下也好，或許有助於她處理這樣的悲傷。

我們跟醫院請了假，叫了計程車，去到獸醫院，蛋捲好好的躺在一個箱子裡，就像睡著一樣，看起來還是那樣漂亮。姊姊哭著撫摸她，好傷心好傷心，我都看不下去，不知道姊姊在心裡跟蛋捲說了些什麼，就這樣摸摸她在心裡和她說話，然後流不停的眼淚滴在箱子上。我本來還想跟姊姊說，眼淚不要滴在蛋捲身上，就像爸爸過世的時候，嫂嫂跟我講的一樣，但是不知怎樣我也說不出口，不知道眼淚有沒有滴在蛋捲身上，蛋捲有沒有因為這樣捨不得離開姊姊。

我則跟醫生詢問有關狗狗後事的辦理，姊姊選擇要個別火化，醫生就幫我們連絡了。

姊姊跟醫生要了剪刀，剪下了蛋捲耳朵旁邊捲捲的毛，留下來作紀念。然後我們便等著動物禮儀公司來接我們。

去到禮儀公司，把蛋捲的大體放在佛前，點了香請佛祖領路，便把蛋捲的大體放進爐中，我們叫蛋捲來讓她的靈離開身體，不必感受火的痛苦，工作人員點上了爐火，進行焚化。

我們去到辦公室等火化完成，期間為了要選一張蛋捲的照片貼在骨灰罈上，我們連上網站看了姊姊網站上的照片，一張一張可愛的美麗的笑咪咪的蛋捲，在我們面前流展過去，姊姊不像一開始那樣悲慟了，但是那還有很長的過程要走。看著照片裡的蛋捲，我們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，她去了哪裡，但是我知道，她真的給了我和姊姊（尤其是姊姊）一段很美好的日子，那段日子因為有她的陪伴，姊姊和蛋捲的心曾經這樣親近的依偎，彼此作伴互相照顧。

放好骨灰罈回到醫院，姊姊還是不時會哭泣，悲從中來就是這樣的寫照。姊姊說她不是不讓蛋捲死，可是為什麼就再她住院的時候，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看見。

我跟姊姊說，有關生命的總總，我們知道的太少了，如果蛋捲真的能選擇什麼時候走，而她選擇了現在，是不是因為，如果你在她身邊，她也會捨不得呀？！

蛋捲真的是一隻好狗狗，即使她會對媽媽叫，媽媽也每次罵蛋捲[蕭查某]，蛋捲走了，媽媽也是哭到不行，媽媽知道蛋捲對姊姊的愛，媽媽知道蛋捲和姊姊之間的那種情感。

這種情感，如果你養過狗，你才懂得體會．．．．刻骨銘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