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紀客蓓如是說

兒子從學校帶回各種繳費單：午餐、學雜費和代辦費。

　　二年級每週只在學校用餐兩次，三月收399元的餐費。

　　至今仍有許多小孩，家裡無法負擔營養午餐的費用，而他們如果沒在學校用餐，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餓著肚子的，想起來很悲傷。

　　學雜費746元裡面，包涵了486元的教科書費。這些印刷精美的彩色圖畫教科書，疊在一起，高得小孩都快跨不過去，居然不到我買兩本書的價錢，實在很難想像。

　　我很喜歡翻閱孩子的課本，現在的課本，圖畫和印刷的精緻程度，都比我們小時候精美許多。文章也很多元，老師教學時，多媒體的各種硬體設施也都非常豐富。可以用動畫教筆順、用配好音樂的歌曲吟唱課文，也有各種延伸學習單，拓展孩子的觸角，真是精彩哪！

　　合作社代辦費587元，比其他年級都貴一些。因為二年級在生活、美勞教材項目上，提了比較高的預算。至於簿本費，大都很便宜。

　　每個學期，我都會很仔細的看孩子這些費用的細項。

　　我其實一點都不關心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有買、買了是不是有用，當然我絕對相信是有買也有用的，但我看這些細項的原因，純粹是一種好奇和想像。

　　我想著這學期買了四本格子簿，每本兒子都努力的在上面寫字的樣子，藉此也回想起自己在這個年紀，用力握著筆，在本子上刻著功課的時光。

　　我上小學時媽媽已經去上班，我的功課都是自己回家後，在瓦房的客廳裡，坐在朝向大馬路的桌子上面寫的。

　　我記得桌前有一扇窗戶，窗戶上是不是有著欄杆我想不起來，走在屋簷下的人可以從打開的窗戶看進來。這瓦房的後半部，原本有木造的二樓房子，大約在我二年級左右，改建成加強磚造的結構。而整個瓦房全部改建，應該是在大學年代。

　　我幾乎沒有印象自己在國小時抱怨學校功課出得太多，而我通常也都寫得很快。

　　我最怕的是媽媽叫我寫參考書的題目，尤其是要考試的時候，每一科都要作題的話，真的是好可怕。

　　但是媽媽因為自己學識不高，只能讓我們用這種方式自修功課，她也無法指導我們，唯一的方法就是逼，逼到我們自動了以後，就陪伴；像姊姊那種，奴性比較低的人，逼不來，媽媽就只好放棄。所以統統來陪我，尤其是我上國中，姊姊已經上大學，沒住在家裡的時光。

　　多少次要考試之前，我一邊打瞌睡一邊寫自修書，冬天冷，坐在書桌前面沒動，冷得頻頻發抖，裹著被子讀的話，沒裹到的部位凍僵了，裹暖了就打瞌睡。

　　我的成績一直很好，如我常說的，就為了想在家裡有個一席之地，只要功課好，就會被重視的想法，在我腦子裡根深蒂固地駐紮著。

　　習慣了以後，自然用母親的觀念在看事情，也用她的價值觀檢查自己。

　　這樣的習慣我好像還帶著，比如我愛看書，很可能就跟這個價值觀有極大的關聯，雖說現在的閱讀，跟成績並沒有什麼關係。

　　因為壓抑過，長大離開家，有更多的交遊和朋友交往的心得，漸漸發現人生的其他規則。

　　但長在骨子裡的想法，不是隨便能夠替換，所以我想我無法給孩子這樣的自由，畢竟在台灣，書唸得好一些，還是輕鬆一點。

　　看著這些我已經繳付完成的繳費單，這代表著新的一個學期，孩子將要學習的架構。

　　和我的童年比起來，我希望他比我快樂，也希望他學得比我輕鬆，更希望他比我更早懂得學習對自己的意義，即使，我到現在也還沒弄清楚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