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光線比昨天看起來暗許多,陽光在厚厚的雲層後面,雲的形狀完全看不出來,天空是淡灰色的,從近到無限可見的遠處,都是同樣的色澤。
翻開棉被,冷空氣往她連身長裙睡衣下裸露的雙腳襲來,她把腳丫子穿進毛茸茸的拖鞋裡,帶著冬天早晨一貫的不清醒,晃進浴室裡盥洗。
對面一樓的小狗在叫著,不算吵,反而有點儀式性,或許他的主人早上要出門,或許是另一隻小狗經過牠的領地,總之每次這個時候,就會聽見那隻白色的狗兒叫,說不定她正是聽見了那叫聲,才起床的。
鏡子裡的她,雙眼無神,牙刷上白色的泡沫染了點血絲,牙齦狀況不好,從小刷牙總會流血。
洗臉時,特別把眼睛周圍黏膩的分泌物清理乾淨,讓眼睛能亮一些。
臉才剛用毛巾擦乾,就感覺皮膚緊緊繃著,很不舒服,直到一層層上了化妝水和乳液,才感覺舒適些。
她回到臥室更衣,他呼吸均勻,不像晚上剛入睡時鼾聲如雷,右手臂張開放在她的位置上。
她是整晚睡在他的臂彎裡的嗎?
想不起來。
她換下睡衣,脫下睡覺時穿的布質無鋼圈胸罩,換上能讓胸形立體有形的款式,穿上純棉貼身的衛生衣,再套上制服襯衫。
坐在床尾長凳上,小心穿上膚色的褲襪,公司對褲襪的顏色要求很嚴格,就是要那個品牌的那一號色,無論本身膚色的深淺,所有人都被某種方法統一了,這畢竟也是制服想做到的事情之一。
當她化妝的時候,從鏡子裡面,發現他醒了。
他沒有近視,看著她用睫毛膏把睫毛刷濃,用夾子夾翹一點。
「飛哪裡?」他問。
「1042」她說。
「喔!」
他伸個懶腰,站起來,無視冷空氣侵襲他裸露的身體,朝窗外看了看。
「小白很吵欸!」他說。
「看你睡得不錯啊!」
「下次我養德國牧羊犬來嚇牠!」
「你哪有空照顧?」
「好!那退休以後,我每天都要把大狗牽到牠家門口去聊天。」
她笑。「只怕那時候小白早就掛了!」
「反正我要養隻大狗,妳不會反對吧!」
「如果你讓我養一隻橘色虎皮貓的話。」
他轉過來看著鏡中的她。
「如果他們兩相處得不錯的話,可以啊!」
「如果處不好呢?」她停下手,看著鏡中的他。他雙手交叉在胸前,胸肌的幅度更明顯,她不好意思往下看,就迎著他的眼神。
「處不好的話,妳管好妳的虎皮貓,我管好我的牧羊犬。」
「那好啊!」說完繼續化妝。
他笑。
走進浴室淋浴,出來時,她已經畫好妝,穿上窄裙,襯衫上大花紋的領巾也綁好了,頭髮梳成整齊俐落的髻。
他在腰間裹著浴巾,走到她身旁,幫她穿上套裝外套。
她把登機行李箱拉桿拿起來,準備要出門了。
「等一下!」他說。
她停下來。
他從斗櫃的抽屜裡,拿出一個大約五公分見方的粉紅色紙盒子。
「這個送給妳。」
她伸手接過來,正要打開盒子看。
「上次在免稅店買的,雖然不是虎皮的。」他笑。
那是個透明的小香水,瓶子是凱蒂貓。
她想著他穿著制服,買這種小東西,畫面多麼好笑。
「這東西很便宜,我只是想著妳喜歡貓的事情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我飛阿姆斯特丹,下次見面,要……五天、六天以後了!」
「嗯!」她把香水放進盒子裡,把行李打開,放在一個化妝包裡。
整理好之後站起來,他輕輕吻她的臉頰,小心不弄亂她的妝。
「下次,我們一起去買點貴的東西,有興趣嗎?」他問。
「好啊!」
「那……星期三見!」
「星期三見!」
她走出大門時,發現陽光穿透雲層,照亮了整個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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