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週四又去到操場,天還沒黑,漂亮的晚霞在天空中陪伴我,背著陽光的雲是深灰色的,向著陽光的,是彩度飽滿的橘色,兩種色調親切的混合著。

我開始跟大家一樣逆時針走著操場,我走得很慢,用散步的步調,所有在走路的人,都會超越我,我也不在意,我是來享受這個傍晚的涼意和空氣。

操場上有幾個在跑步的人,有的跑得太用力,有的跑得太沈重,更有的喘得三十公尺外都聽得見,沒關係,你們都很棒,統統都比我棒,但是我的眼睛在等另一個美景的出現。


遠遠地,有個男人走過來,他穿著短褲,穿著剪掉袖子的運動上衣,看起來很像我在等的人。

但是他在走路,我不能確定,看起來比我想像中瘦很多,頭髮好像也短了點,雖然他的三角肌的確眼熟。

他走了一段操場,才開始跑。

他一跑,我就認得了,那御著風跑步的男人。


我走得太慢,每走一圈他起碼會超越我三次以上。

我走到小葉欖仁樹的下方,欣賞樹枝幫我分割的天空圖像,像結晶或是萬花筒的圖案,沒有人工斧鑿的唐突,一切就是自然本身的圖樣。

旁邊的豔紫荊開著花,樹葉也還排排佔著樹枝,但豔紫荊樹下仰望天空,就是灰噗噗的一片,沒有什麼看頭。

再往前走,一棵寬大的鳳凰木則給我不錯的天空意象,雖然現在是傍晚,但我可以想像,陽光透過鳳凰木細細的小葉子灑下來的時候,會是多麼精彩燦爛。


我開心的往前走,正在那一刻,他從我身旁跑過,就在同一個跑道裡面擦身而過,沒有碰觸地近距離擦身而過。

他跑步幾乎沒有什麼腳步聲,也沒有什麼喘氣聲,一切都是含蓄而蘊藏著的,很驚人的一刻。

怎麼能夠這樣控制身體,怎麼能夠這樣呼吸,怎麼能夠那樣有彈性的跑著,怎麼能夠那樣輕盈又那樣快速?

我滿心的讚嘆呼之欲出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是不是像現場看見Tiger Woods或是曾雅妮開球,我不知道,因為沒現場看過。


我站在原地,仰頭望著天空,我不動的時候,發現雲動得很快,幾乎像地球自轉那樣快,好像我正在目睹著地球自轉一樣的驚駭。

我低下頭看著紅色的跑道,繼續我的步伐,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離地面很近,就像今天,是不是我矮了好幾公分?但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離地面沒有那麼近,我對我的身高開始沒有確切體認,也許我今天佝僂了許多也不一定。

想著想著,我覺得自己左乳塌陷,裡面好像長著硬塊,還有點會痛。


一切的一切都不會再重來,對身體的掌控和青春,通通都不會。

青春的尾巴已經像小花豹套著毛線套的尾巴一樣,逃得完全看不見。

我的左乳疼痛著,像預告著什麼不幸一樣。


所以我繼續走著,想搞清楚冬青樹對天空的概念,我坐在樹下一張椅子上,幾秒鐘而已,發現天已經暗了。

走吧!除了走,現在不需要想其他的事情,有關於遠去的驕傲和各種暗示的疼痛,統統擱在一旁。

他又經過我一次,這一次,我居然在腦中看見了一幅性愛的畫面,沒有臉的他在畫面中出現。

我趕緊把畫面擦掉,嚇得不得了!嘿!這種聯想會不會太過頭了?


四周的燈都點亮了,但是操場看起來卻更黑了。

他跑到最後一圈了嗎?因為他在衝刺,拔腿的步幅寬度令人目瞪口呆,而跑了那麼多圈還能用這種方式衝刺,實在是不讚嘆都做不到,簡直是已經領先了,最後五洞還洞洞Birdy一樣。

可能真的是太晚了,他今天沒有再做伏地挺身,就這樣從空氣中消失了,而我還是繼續我的散步步伐,走我自己的路。


我開始唱著歌,唱歌本來是我擅長做的事情,但我卻也像是個鬆垮的樂器,每一個零件都在脫序邊緣,要氣沒氣要力沒力。

我還是勉強唱著,很輕的唱,我唱我的歌,走我的路。

發現還有些人比我早來的還在跑著,那個瘦瘦乾癟的男人抱著胸跑,抱歉!沒那麼好看,但他真的就跑了一個小時那麼久了。

另一個大叔,他也比我早開始走,他一直保持著又寬又有勁的步幅,聽著隨身聽,帶著棒球帽,灰白的頭髮從帽沿竄出來,而他一刻都沒停過,也走了超過一個小時。

還有一個男人帶著兒子跑,他也還沒離開,雖然他的腳步重重的,經過我的時候簡直是氣喘如牛。但他也跑了一個小時,而且每天都來跑,一邊跑還一邊鼓勵大約四年級的兒子跑。


我的心,跑過無數的文字想形容那時的感受,看著已經完全黑暗的天空,橘色的霞光已完全退去,剩下的就是被燈光渲染的黑暗。

只是繼續往下走,或是往下跑而已,兩種選擇。選擇走的人就是慢一點,選擇跑的人就是快一點。差別只有這樣而已。

很會跑的,跑得很漂亮的,會讓人看了產生性幻想的,就請你繼續跑,不要停哪~~

像我這種左乳塌陷的已經向青春揮手再見的,就繼續慢慢散步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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